记者 王赟 实习生 厉舒雪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数据显示，历经一波波蒜周期，今年和去年相比，蒜价同比上涨超过一倍。时下正值大蒜收储尾期，大蒜发芽期基本在立秋时节，今年气温较高，发芽期推后至8月20日前后，这也成为大蒜封库的最后时限。
记者调查发现，波动的蒜价背后，是蒜圈的“冰火两重天”：一方面，市场上交易火爆，到处一片繁忙景象，压车抢购现象时有发生，而冷库内却割肉爆仓时有发生。有的“老干家”今年“一粒蒜也不收”，也有的炒蒜客依然不惜血本抢占冷库。
产品销往170多个国家和地区
大蒜农业转型为大蒜工业
“8月13日，周日，午后金乡大蒜国际交易市场南外环流动车辆间接性上货零星增加，原有入库买家和刚需拿货为主，全天拿货积极性尚可，卖家要价上撑，落地成交质量要求降低，实际成交主流价格变化不大。蒜米料2.90-3.00元，好晒蒜3.15-3.45元，一般混级3.55-3.70元，中混级3.80-3.90元，大混级4.05-4.25元，行情平稳微硬，成交量一般。”8月13日下午近18时，周氏蒜业总经理薛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样“专业描述”，在金乡，这样的专家大有人在。
每年的5月中下旬到6月初，都是新鲜大蒜的上市时期。这个时候，金乡的大街上就开始跑满了拉蒜的货车。每天的场景相似：在金乡县南外环马路一旁，三五个经纪人不停地向货车司机招手，查看一番大蒜质量之后，和司机商讨价格；不时，有人举起手机，通过直播间向网友播报近期大蒜价格和市场销售状况；附近冷库的卸货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将货车上的大蒜卸到一旁的货架上。因为，金乡大蒜生意早已经是“买全国卖全国”。去年全县大蒜线上线下市场交易额逾160亿元。当地大蒜产品出口量占全国大蒜出口总量的70%左右。
“周氏蒜业目前国内的业务范围覆盖全国23个省份，并且出口贸易做到了巴基斯坦、印度尼西亚、越南、泰国和欧美等地。每天大蒜出货量在70-100吨左右，现在每天还有不少大蒜从河南等地运到金乡存入冷库。”薛雨告诉记者，8月底就封库了，“每年6月鲜蒜下来之后，都要进行晾晒，经过晾晒的干蒜过了8月必须入库冷藏。立秋后气温低了，蒜就容易发芽了。”
1989年出生的薛雨，自己家也是做大蒜生意的，去年他到周氏蒜业任职，对此，薛雨告诉记者，“企业发展需要业务管理者，一个地方的彼此了解。”
而“90后”周氏蒜业董事长周新是金乡当地人口中的“蒜三代”，如果从周氏蒜业品牌创立的1982年算起，周氏蒜业已经经历40多年的发展。
去年，周新力主与七朵农副联手打造全国首个DTC大蒜产业链，“认领一瓣蒜”品牌应运而生。他们给予认领一瓣蒜的定义是七朵农副旗下的金乡大蒜及衍生品供应平台，以“为用户带来基地源头产品”为使命，以大蒜种植与大蒜产品深加工、相关农业产业销售为核心主业，集现代大蒜种植、太空大蒜试点、代销、收储和大蒜深加工的销售于一体，是一二三产业高度融合的超大型大蒜代收、代储、销售和利益紧密联结的大型数字农业产业化综合体。
薛雨告诉记者，在深加工方面，金乡研制开发的蒜油、蒜粉、蒜蓉、硒蒜胶囊等加工产品40余种，年加工能力达50万吨以上，金乡从大蒜农业转型为大蒜工业，产品销往170多个国家和地区，年出口创汇3亿美元以上。
有人退出有人涌入
蒜市“冰火两重天”
“市场表现交易火爆，到处一片繁忙景象，压车抢购现象时有发生，而库内却割肉爆仓哀嚎一片，目前蒜市内卷严重，冰火两重天。”40多岁的孙金矿在跟记者谈及当下蒜市时言语“锋利”，他的身份是金乡街道商会秘书长、大蒜协会副会长、山东金旷农贸总经理孙金矿。
孙金矿从15岁就跟着父亲在蒜市打拼，他自称为蒜圈的“老干家”，“身边很多朋友都是‘老干家’，今年我们都‘颗粒不收’。”孙金矿告诉记者，“现在的蒜市早已不是我们父辈带着我们干的时候，现在已经有浓重的资本色彩，资本来的时候携风带雨，退去时一片狼藉。大蒜圈子门槛看似很低，其实假动作、假数据，谎言套路，行业数据含金量不高，这些情况都存在。价格炒得离谱，我们不参与这样的游戏。”
对于现在很多年轻人带着外来资本进入蒜圈儿，孙金矿也不看好，“现在很多年轻人仓促进入这个圈子，他们以为自己懂大蒜的市场规律，大多数是砸进多少赔多少。网络营销带动圈外资本进入行业，收购大蒜赚钱不如直接收割资本来得更直接。大蒜自古以来就是一种不可替代的调料和药材，其价格随着市场需求和产量波动而不断变化，如今所谓资本远期合约一时兴起使得大蒜更加扑朔迷离。这种时代的产物能否给大蒜产业、给社会带来贡献，值得深思。”
“金乡老一辈的大蒜经纪人，给客商去代收蒜，一单挣上十块、二十块钱。现在资本玩得都是大的。”孙金矿告诉记者，大蒜商贩，用货车运载着从农户那里收来的大蒜到大蒜交易市场，等着收购商们开价，一斤大蒜他们要拿到5分的纯利润，“每斤大蒜0.03元的经纪人费用，0.15元的冷库存放费用，0.03元的耗损费用。”
由于冷库存放基本在1000吨左右，收购商一旦将大蒜入库就面临着巨大风险。来看一个历史数据：2021年金乡一般混级大蒜库外蒜（6-8月）采购均价2.54元/斤，等到了2022年3月，出库价格已经跌破1.6元/斤。在金乡存一库蒜，按1000吨蒜每波动一分钱就是两万，每天最多的时候（波动过）3毛，3毛钱就是每天60万元。
“农产品基本有一个供需怪圈，大蒜也不例外。大蒜上涨时，农户的种植面积增大，总产量大，第二年大蒜价格就会下跌；价格下跌，农户的种植积极性降低，总产量减少，第二年价格就会上涨。”孙金矿跟记者讲述着“蒜周期”，又讲到近些年呼啸而至的“炒蒜”现象，“有时一批蒜在冷库里动都没动，就被加价转手了好几次。”当然，炒蒜不止于冷库，近年来，有些炒蒜人为保证蒜源，开始在大蒜上市前“包地”，即以一定总价提前收购未来的大蒜，炒蒜已贯穿大蒜生产、入库、销售的整个周期。参与炒大蒜的投资客，一夜暴富的有，倾家荡产的也不在少数。
但孙金矿告诉记者，在金乡，确实有不少代收蒜或者搞直播的，可能很短时间就买辆奔驰，“这让金乡蒜圈涌入越来越多的炒蒜客。”
一粒蒜也不收，孙金矿的冷库倒是没空着，他出租，储满了蒜，只是蒜是别人的。孙金矿的冷库周围，随处都可见到一排排的冷库厂房。
孙金矿告诉记者，金乡的冷库是从1996年开始大规模建设的，金乡周边的地区也在建设，当时有个口号是“要想富，建冷库”。冷库的存在拉长了当地的大蒜产业链，“蒜商储存不但保护了生产者，也保证消费者从9月到来年的5月天天都能有大蒜吃。”
金乡大蒜协会去年6月组织人员对全国冷库大蒜库存量做了一次统计，全国冷库有大蒜226万吨左右，金乡产区冷库有154万吨左右，比2021年同期要多了一倍。
受数字化货运平台冲击
改行收起了大蒜
张永梅是金乡蒜圈的一个特别的存在，上世纪90年代她就开运输公司，运来运出，“那些年钱真好赚，直到十多年前货车帮出现，还有后来的运满满。”张永梅告诉记者，数字化货运平台严重冲击了她的生意，“货车司机自己都上平台上去注册了，运输公司一时就显得多余了。”
好在张永梅虽然一直做运输，但一直在蒜圈，有很多人脉和渠道，所以转型收蒜倒也没有太难。但是她坦陈不如之前那些年做运输赚钱容易了。
不过，张永梅没有拒绝“逼”她改行的货车帮和运满满，她也很快注册，将大蒜运输生意和收蒜生意一起干。“新事物是趋势，做生意就得活泛。”张永梅说自己对于数字货运平台的来势汹汹感受深刻，“跟我们那时候干运输完全不一样了，就一个手机屏幕上，光运满满就‘藏着’650余万平台注册重卡司机、160余万货主……”虽然转行已有年头，但张永梅的叹息声依然清晰悠长。
好在经过多年的行业积累，张永梅有很多大客户，她也帮助一些电商平台和外地的收购商在金乡当地找货，完成加工和包装后，运输到各大电商平台和电商企业在各地的仓库中，运输的生意也算是没丢下。
据数字货运平台满帮的数据显示，今年1-6月份，在满帮平台上从金乡发往全国各地的大蒜超31万吨，二季度金乡大蒜的发货量环比一季度增长43.3%。
如很多金乡当地人一样，张永梅家也是一大家子人在蒜圈，她的妹夫、正道蒜业总经理王孝天属于近些年许多“蒜稿”里被采写的“网红”。
张永梅认为王孝天是个合格且跟得上潮流的蒜客，“他行，搞直播，又刚去了趟四川，那边的大客户续签协议。”
当然，网上直播卖蒜的很多，王孝天直播卖蒜也不光卖金乡的蒜，而且也不光卖蒜，也卖姜、辣椒、洋葱等。
“太贵了。”这是这个收蒜季王孝天的感叹，他是大学毕业进入蒜圈的，是当地蒜圈的“文化人”。无须讳言，金乡的“蒜一代”“蒜二代”都没有上过很多学，这是历史问题，王孝天不是“蒜二代”也不是“蒜三代”，但是十多年的生意经他是念得透透的。
王孝天的办公室里也挂满了各种大蒜数据图，他告诉记者，从近5年国内市场大蒜季节性需求特点来看，3月、7月、10月为传统需求旺季，2月、6月、8月为传统需求淡季。
这些年的行情，王孝天都经历过，他还记得2021年8月开始出现整库出售新蒜的情况，“大蒜入库期整库出售大蒜这种情况在往年很少出现。”
“大混级、中大混级、中混级、一般混级、蒜米料、印尼蒜、小三级……”“无糖无黑好皮毛、皮毛厚的混级、红白通吃……”这些“蒜语”充斥着他的直播间和朋友圈，除了随收随出，他也储蒜，“也开散库，配资1:1-1:2都可以……”
在王孝天的表述里也有对大蒜江湖“险恶”的深刻认知，却又不同于“蒜二代”也是“老干家”的孙金矿的极谨风，王孝天还是不停往前冲。
不管是“蒜三代”还是“老干家”，不同年龄的他们，都生在金乡，经历的年代不同，各自心中的“蒜事”也有不同，这也让金乡的蒜局在不乏残酷的同时，也不乏各种破局的力量。相比跳跃的蒜价，金乡大蒜如何再长出发展新动能，这才是真正值得关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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